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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儒學的“六合之心”論及其意義

作者:陳來

來源:《江海學刊》 2015年03期

時間:孔子二五六八年歲次丁酉仲春初五日戊子

           耶穌2017年3月2日

 

 

 

陳來傳授

 

“六合之心”是中國現代文獻中常見的術語。六合之心便是宇宙之心,指宇宙所具有的主導的性質、內在的傾向、指向,是它決定了宇宙萬象的發展,又是宇宙萬象及其運動的本源和依據,它也是宇宙動能和性命力的中間,被稱為宇宙的心靈、六合之心。所以,六合之心是一個宇宙論的問題。

 

那么,宇宙的心靈和宇宙風行是什么關系呢?

 

其實,在中國哲學中,六合之心的概念并不料味著這個六合之心有興趣識、能知覺、能思維,或是一種精力。“六合之心”可以只是指六合、宇宙、世界運行的一種內在的主導標的目的,一種深微的主宰趨勢,類似人心對身體的主導感化那台灣包養樣成為宇宙運行的內在主導,同時六合之心也是宇宙生息不斷的生機和動源。馮友蘭在《新理學》一書中討論過“宇宙底心”,他提出,程朱講六合生物之心,表現他們認為有宇宙底心,但這個宇宙的心不是知覺,而是生。這種宇宙的心的特徵,與人心知覺分歧。他又認為,心學是把個體的知覺短期包養靈明的心作為宇宙的心。依其新理學,宇宙的心是一個邏輯概念,把一切實際的心,總而觀之、統而觀之,以作一個概包養sd念,便是宇宙的心,此外宇宙沒有他本身的心。

 

 

 

可是包養網評價現代的宇宙觀并不是邏輯概念,而有其本身的作為實在的觀念。“六合之心”的說法最早見于《周易》彖傳:復,其見六合之心乎?這是“六合之心”在中國哲學中最經典的說法。復卦的卦象是冬至一陽來復,彖傳的作者認為冬至一陽生,從這一點便可見六合之心。此以生生不息之動力之源說仁,仁乃生生不成抑止之內在傾向和本源,亦是創造之真幾。另一個現代的說法是《禮記》中的說法:故人者,六合之心也,五行之端也。以人為六合之心,認為人是五行之氣的精華,是萬物之靈,是把握善惡的主體,是實踐仁德、引導世界向善的主體。漢代儒學的特點之一,是把仁說樹立為天道論,此中董仲舒把仁定位在“天心”的說法,最具意義:年齡之道,年夜得之則以王,小得之則以霸。故曾子、子石盛美齊侯,安諸侯,尊皇帝,包養網VIP霸王之道,皆本于仁。仁,天心,故次之以天心。天心與六合之心的概念雖然略有分別,但基礎分歧,我們在這里不做最基礎區分。天心和六合之心都是指宇宙的心。

 

董仲舒以仁為天心,這是漢代儒學宇宙論的嚴重發展。值得留意的是,漢代以前已有了兩種六合之心的講法,一種是復見六合之心,別的一種就是以人為六合包養管道之心的講法。這應該是天然主義與人文主義兩種分歧的哲學意識在六合之心問題上的反應。人者六合之心更多地是從價值的角度凸起人在宇宙中的意義,而復見六合之心是從于六合天然運行的生機和規律。“仁天心”的提法超出了先秦哲學的這兩種思惟,把仁規定為天的意志,雖然這個天心并不是思維的精力,但天心主導著天運天生的基礎趨勢,而六合人間都體現著仁的感化和指引。仁被視為寓躲于六合萬物內的深微的價值的道理,這實際上就是一種現代仁體論。現代仁體論更多歸屬于宇宙論,與晚世實體的仁體論形態結構有所分歧。但仁的宇宙論與仁的本體論是分歧的,都是把仁上升為形而上學的實在。

 

 

北宋後期對《周易包養留言板》的思惟詮釋是儒學的配合關注,也是以,六合之心的思惟對宋儒影響甚年夜,宋儒對六合之心的運用也最為廣泛。起首看歐陽修:孺子問曰:“‘《復》,其見六合之心乎’者,何謂也?”曰:“六合之心見乎動。《復》也,一陽初動于下矣,六合所以生養萬物者本于此,故曰‘六合之心’也。六合以生物為心者也。其《彖》曰‘剛反,動而以順行’是矣。”孺子曰:“然則《象》曰‘先王以致日閉關,商旅不可,后不省方’,豈非靜乎?”曰:“至日者,陰陽初復之際也,其來甚微。圣人安靜以順其微,至其盛,然后有所為也,不亦宜哉!”

 

歐陽修這一思惟對宋代仁學有嚴重影響。他認為,所謂復見六合之心,是強調要通過對復卦及其初九的卦象認識六合運動變化的生機和動因。因為,從一陽來復所見到的六合之心,必定或只能和萬物生長的天性有關,此六合之心必定和六合的生生天性有關,這是六合生養萬物的最基礎。假如說六合有心,那么六合之心就是宇宙的茂盛生養萬物的內在導向,是一切性命生長的本源。甜心花園我們了解,程頤對復卦的解釋特點在于主張由“動”見六合之心:既有知覺,卻是動也,怎生言靜?人說《復》以靜見六合心,非也。《復》之卦上面一畫即是動也,安得謂之靜!自古儒者皆言靜見六合之心,惟某言動而見六合之心。討論動是六合之心還是靜是六合之心,或許動見六合之心還是靜見六合之心,這個意義上的六合之心都是指宇宙運動的最基礎法則,而與人沒有關聯。邵雍之子邵伯溫說:道生一,一為太極。平生二,二為兩儀。二生四,四為四象。四生八,八為八卦。八生六十四,六十四具而后六合萬物之道備矣。六合萬物莫不以一為本,原于一而衍之以為萬,窮全國之數而復歸于一。一者何也?六合之心也,造化之原也。

 

 

 

這里不僅以《周易》為重要資源,也借助老子的天生論“道生一、平生二”來擴展六合之心的思惟,主張一就是六合之心,一也是造化之源,即宇宙的本源。由于一又是太極,于是太極即是六合之心,在這個意義上,六合的主宰和六合的本源合二為一了。而六合的主宰和六合的本源也即是本體的腳色。邵伯溫又說:一動一靜者,六合之妙用也;一動一靜之間者,六合人之妙用也。陽辟而為動,陰合而為靜,所謂一動一靜者也;不役乎動,不滯乎靜,非動非靜,而主乎動靜者,一動一靜之間者也。自靜而觀動,自動而觀靜,則有所謂動靜;方靜而動,方動而靜,不拘于動靜,則非動非靜者也。

 

《易》曰:“《復》,其見六合之心乎!”六合之心,蓋于動靜之間有以見之。夫六合之心于此而見之;圣人之心即六合之心也,亦于此而見之。雖顛沛冒昧,未嘗離乎此也。《中庸》曰:“道,不成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退躲于密”,則以此洗心也;“吉兇與平易近同患”,則以此齋戒也。夫所謂密,所謂齋戒者,其在動靜之間乎!此六合之至妙者也。圣人作《易》,蓋本乎此。世儒昧于《易》本,不見六合之心,見其一陽初復,遂以動為六合之心,乃謂六包養犯法嗎合以生物為心。噫,六合之心何止于動而生物哉!見其五陰在上,遂以靜為六合之心,乃謂動復則靜,行復則止。噫,六合之心何止于靜而止哉!為虛無之論者,則曰六合以無心為心。噫,六合之心一歸于無,則造化息矣。蓋六合之心,不成以有無言,而未嘗有無,亦未嘗離乎有無者也;不成以動靜言,而未嘗動靜,亦未嘗離乎動靜者也。故于動靜之間,有以見之。然動靜之間,間不容發,豈有間乎!惟其無間,所以為動靜之間也。

 

此說的意義是不贊成歐陽修主張的“六合以生物為心”,也不贊成程頤主張的“動而見六合之心”,并認為假如主張六合以生物為心,就是重視以“動”為六合之心。但他也不贊成以靜為六合之心,他認為六合之心應在動靜之間見之,即在動和靜轉換、交代的時候見之,在由靜變為動的瞬間見之。動靜之間即是幾,即是神,所以這種見解主張六合之心不成以有無動靜言。這樣的見解,不從價值和品德著眼,僅僅從動靜著眼,過于虛玄,應受道家影響較年夜。

 

《宋元學案》在濂溪學案有一按語可以參考:“百家謹案:《明儒學案蔣道林傳》:‘周子所謂動者,從無為中指其不泯滅者而言。今生生不已,六合之心也。誠、神、幾,名異而實同。以其無為,謂之誠;以其無而實有,謂之幾;以其不落于有無,謂之神。’”明代的蔣道林認為六合之心與神、幾,名異而實同,這個說法用來懂得上述邵雍一派的思惟包養價格較為適合。以上這些論述,都是把六合之心作為宇宙動靜問題來討論,沒有和仁聯系起來。當然,即便在邵雍一系的思惟里面,也關注仁人,如:夫人者,六合萬物之秀氣也。但是亦有不中者,各求其類也。若全得人類,則謂之曰全人之人。夫全類者,六合萬物之中氣也,謂之曰全德之人也。全德之人者,人之人者也。夫人之人者,仁人之謂也,惟全人然后能當之。

 

 

 

人是六合萬物的秀氣,這就是現代人者六合之心的觀念。《禮運》篇在談到人者六合之心的後面一段即說“故人者,其六合之德,陰陽之交,鬼神之會,五行之秀氣也”。所以這樣的說法也可以說和六合之心的思惟有必定的關系。南宋張九成論《西銘》,此中談到六合之心時說起六合之仁:張橫浦曰:乾吾父,坤吾母。吾乃乾坤之子,與人物渾然處于中間者也。吾之體不止吾形骸,塞六合間如人、如物、如山水、如草木、如禽獸昆蟲,皆吾體也。吾之性不止于視聽言貌,凡六合之間若動作、若流峙、若生植飛翔潛泳,必有造之者,皆吾之性也。既為六合天生,則凡與我同生于六合者,皆同胞也。既同處于六合間,則凡林林而生,蠢蠢而植者,皆吾黨與也。……吾能樂六合之命,雖患難而不憂,此六合純孝之子也。達六合之心,是不愛其親者,故謂之悖德。害六合之仁,是怙恃之賊也。世濟其惡,是六合不才之子。踐履六合之形,以貌言視聽思之形,為恭從聰明睿之用,是克肖六合之德也。六合之事不過乎化,六合之志不過乎神,知化窮神,則sd包養善述善繼六合之事志者也。六合之心無幽明之間,不愧屋漏之隱者,乃無忝于六合。心性即六合,夙夜居心養性,是日夜勉以事六合也。

 

此段先論六合之事實,然后論當然之價值,連續一貫,有融通氣象。他認為,萬物山水草木都是吾之體,萬物風行動作都出自吾之性,在這樣的懂得下,吾之體、吾之性都不再是個體的身體或天性,而是通于萬物的共生之體、之性,六合的一切天生物都是共生同體的同胞。他甜心花園繼承了張載,包養網評價用同胞來加強了這種共生的親密關聯。是以,六合之心是體現這種共生、吾與的心,六合之仁是體現這種共生、互愛的仁。這樣的思惟明顯發展了張載《西銘》的倫理觀。

 

《宋元學案》引尹和靖語,把《西銘》和二程的同包養價格體思惟結合在一路:又曰:人本與六合普通年夜,只為人自小了。若能自處以六合之心為心,即是與六合同體。《西銘》備載此意。顏子低廉甜頭,即是能盡此道。

 

這個說法,認為與六合同體,就是要以六合之心為心,這不是宇宙論的說法,而是工夫論的說法了。與六合同體的說法,當來自二程仁者與物同體之說,假如是這樣,以六合之心為心,即是“仁”的實現工夫。“同體”就是共生,而比共生更凸起了一體之中各個部門的親密關系,因為,個體與個體之間不僅是時空意義上的共時性共生,並且表現個體與個體之間是由一種統一性聯結而成的一體,相互親密關聯。

 

 

南宋繼續了六合之心的討論,但與倫理學、工夫論的聯系更多。《復卦》上面有一畫,乃是乾體。其動以天,且動乎至靜之中,為動而能靜之義,所以為六合之心乎!胡五峰從弟胡廣仲以復卦初九一陽爻為乾體,不為無見,其實復卦一陽生便是仁體升引,值得留意的是,北宋至南宋初的諸儒多從靜而能動、動而能靜,即從運動變化之端論六合之心,可見六合之心在這一時期重要飾演了運動本源的腳色。五峰《知言》又云:“常人之生,粹然六合之心,道義全具,無適無莫。”這也是把人心與六合之心聯系起來,認為人生之初,滿腔子六合之心,充滿道義。但從北宋到南宋,這一時期的儒學并沒有把六合之心和“仁”明確聯系起來。朱子的《仁說》是南宋仁論的代表,他所說的人心與六合之心的聯系,比胡五峰更多了哲學宇宙論的一層轉折,最主要的是朱子以“仁”定義六合之心,把六合之心作為仁說的基礎。

 

其開首一段最為明確:六合以生物為心者也。而人物之生,又各得夫六合之心以為心者也。故語心之德,雖其總攝貫通,無所不備,然一言以蔽之,則曰仁罷了矣。請試詳之。蓋六合之心,其德有四,曰元亨利貞,而元無不統;其運行焉,則為春夏秋冬之序,而春生之氣無所欠亨。故人之為心,其德亦有四,曰仁義禮智,而仁無不包;其發用焉,則為愛恭包養意思宜別之情,而惻隱之心無所不貫。故論六合之心者,則曰“乾元”、“坤元”,則四德之體用不待悉數而足;論人心之妙者,則曰“仁,人心也”,則四德之體用亦不待遍舉而該。蓋仁之為道,乃六合生物之心,即物而在。情之未發而此體已具,情之既發而其用不窮。誠能體而存之,則眾善之源,百行之本,莫不在是。此孔門之教所以必使學者汲汲于求仁也。

 

朱子繼承并強調了北宋儒者“六合以生物為心”的思惟,加以發展,而提出了“人物之生,又各得夫六合之心以為心”的思惟,即人之心來自六合之心,二者有著直接的繼受關系;六合之心是生物,人之心是仁愛,而從生生到仁愛的轉接,自北宋以來,就被看作天人合一、不證自明的了。

 

其次,朱子定義了六合之心之德為元亨利貞,以元為統,于是人心之德對應而為仁義禮智,以仁為統。元亨利貞的發用為春夏秋冬,生氣貫通四者;仁義禮智的發用為愛恭宜別之情,惻隱亦貫通四者。

 

最后朱子強調,仁之道便是六合生物之心,體現于每一個事物而無所不在。換言之,此亦可謂仁體現于每一個事物而無所不在,貫通一切。朱子的仁體思惟在這里獲得了相當的表達。在朱子,并不是簡單回到董仲舒的仁天心的思惟,而是把北宋儒學對周易的討論中的六合以生物為心,以生物為六合之心的思惟和“仁”聯系起來,用“仁”往規定易學討論中的六合之心的意義。朱子曾答張栻書云:蓋其復者,氣也,其所以復者,則有自來矣。向非六合之心生生不息,則陽之極也,一絕而不復包養app續矣,尚何故復生于內而為之闔辟之無窮乎!

 

可見六合之心是指六合運動的內在動力因,是宇宙生生不息的內在根據和本源,這與作為法則、規律的理的含義是分歧的。《仁說》是朱子中年所著,《語類》記載了其暮年講學的思惟:道夫言:“向者,師長教師教考慮六合有心無心。近思之,竊謂六合無心,仁即是六合生物之心。若使其有心,必有思慮,有營為。六合曷嘗有思慮來!然其所以四時行,百物生者,蓋以其合當這般便這般,不待思維。此所以為六合之道。”曰:“這般,則《易》所謂‘《復》其見六合之心’,‘正年夜而六合之情可見’,又若何?如所說,只說得他無心處爾。若果無心,則須牛生出馬,桃樹上發李花,他又卻自定。程子曰:‘以主宰謂之帝,以性格謂之乾。’他這名義自定。心即是他個主宰處,所謂六合以生物為心。中間欽夫以為某分歧這般說,某謂六合別無勾當,只是以生物為心。一元之氣,運轉暢通,略無停間,只是生出許多萬物罷了。”問:“程子謂:‘六合無心而成化,圣人有心而無為。’”曰:“這是說六合無心處。且如四時行,百物生,六合何所容心。至于圣人,則順理罷了,復何為哉。所以明道云:‘六合之常,以其心普萬物而無心;圣人之常,以其情順萬事而無情。’說得最好。”問:“‘普萬物’,莫是以心周遍而無私否?”曰:“六合以此心普及萬物,人得之遂為人之心,物得之遂為物之心,草木禽獸接著遂為草木禽獸之心,只是一個六合之心爾。今須要知得他有心處,又要見得他無心處,只恁定說不得。”

 

 

 

朱子認為,既可以說天是有心的,也可以說天是無心的,這兩個說法并不是不包養一個月相容的。若使天有心,則必有思慮、有營為,六合曷嘗有思慮來?這是說六合沒有思維、沒有思慮,這是無心的一面。另一方面,若果無心,則須牛生出馬,桃樹上發李花,他又卻自定,這是說萬物的天生是有主宰的,主宰就是無方向,不是混亂的,這說今天地有心。六合有心表現在六合之心既促進生物,生氣暢通,永不斷息;同時在六合生物過程中又有其法則,有其常理,人須要順理而為。

 

《語類》又載:問“仁者六合生物之心”。曰:“六合之心,只是個生。凡物皆是生,方有此物。如草木之萌芽,枝葉條干,皆是生方有之。人物所以生生不窮者,以其生也。才不生,便干枯殺了。這個是統論一個仁之體。此中又自有節目界線,如義禮智,又自有細分處也。”問“曲說則一事,專言則包四者”。曰:“以專言言之,則一者包四者;以曲說言之,則四者不離乎一者。”

 

統論仁體,便是人物生生不窮,此即是六合之心,即是仁。天生是宇宙的最基礎,而天生就是在仁的感化下實現的,仁是六合之心,而六合之心惟主天生,此外更無其他。朱子強調,這樣的立場是統論仁體的整體性立場。因說此章,問曰:“今不知吾之心與六合之化是兩個物事,是一個物事?公且考慮。”很久,乃曰:“今諸公讀書,只是往理會得文義,更不往理會自得。圣人言語,只是發明這個事理。這個事理,吾身也在里面,萬物亦在里面,六合亦在里面。通同只是一個物事,無障蔽,無遮礙。吾之心,即六合之心。圣人即川之流,便見得也是此理,無往而非極致。但天命至正,人心便邪;天命大公,人包養網dcard心便私;天命至年夜,人心便小,所以與六合不類似。而今講學,便要往得與六合不類似處,要與六合類似。”

 

宋儒既講復見六合之心,又講人者六合之心,還講人心即六合之心,朱子發揮張載及尹和靖的思惟,提出吾之心即六合之心,這是就仁之本體而言,從本體上看,“這個事理,吾身也在里面,萬物亦在里面,六合亦在里面。通同只是一個物事,無障蔽,無遮礙”。在本體上吾之心與六合之心是分歧的,吾心之理與事物之理與六合之理是分歧的,萬物是通統一體的,包養俱樂部是以在理上看是天人合一的。但就現實而言,人心便與六合之心不類似,天命正公年夜,人心私邪小,這就是氣質障蔽遮礙導致的現實心靈狀態,人必須盡力使本身的心與六合之心類似。朱子在這里也提到,子在川上曰,就是見得此理無所不在,無所不圓滿而在。這就是本體論的說法。“‘心,生道也。人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惻隱之心,生道也。’若何?”曰:“六合生物之心是仁;人之稟賦,接得此六合之心,方能有生。故甜心寶貝包養網惻隱之心在人,亦為生道也。”

 

這里,朱子不再用元亨利貞說,而直接指出六合生物之心就是仁,“接著”、“接得”都是指稟受,稟受六合之心而成為本身的心,故仁愛惻隱之心就是六合生生之道。在朱子,更重視把“六合之心”作為仁性的來源,為心性論謀求宇宙論的本源。問:“程子說性一條云:‘學者須要識得仁體。若知見得,便須立誠敬以存之。’是若何?”曰:“公看此段要緊是那句?”曰:“是‘誠敬’二字上。”曰:“即是公不會看文字。它說要識仁,要知見得,方說到誠敬。末云:‘吾之心,即六合之心;吾之理,即萬物之理;一日之運,即一歲之運。’這幾句說得甚好。人也會解得,只是未必實見得。向編《近思錄》,欲收此段,伯恭以為怕人曉不得,錯認了。程師長教師又說‘性即理也’,更說得親切。”

 

二程曾說,一人之心即六合之心,一物之理即萬物之理,一日之運即一歲之運(《遺書》十五)。又說,所謂人者六合之心,只謂只是一理(《遺書》十五)。朱子認為這幾句說得好,只是朱子記憶有差,包養dcard故把一人之心即六合之心說成吾之心即六合之心。但這里的思惟與下面解說子罕篇的內容是分歧的。又問:“‘以己及物,仁也;推己及物,恕也。’上句是圣人之恕,下句是賢者之恕否?”曰:“上個是圣人之恕,下個賢者之仁。圣人之恕,即是眾人之仁;眾人之仁,即是圣人之恕。”關于仁與恕的分別,暫不在這里討論。湖湘學派自五峰起即多言六合之心,張南軒也繼承了這一點:問:“人者,六合之心,經以禮論,而五峰以論仁者,自其體言之為禮,曰其用言之為仁。”曰:“仁其體也,以其有節而不成過,故謂之禮,禮運人者六合之心之言,其論禮,本仁而言之也。”

 

這是說,《禮記》禮運篇的“人者六合之心”是從禮的方面來說的,五峰則用六合之心論仁。這里所指的應當是五峰所說:仁者六合之心也,心不盡用,正人而不仁者,有矣。

 

其實五峰并沒有作進一個步驟討論。南軒在這里指出,仁是體,禮是仁的發用中的節次,因此,禮記也是以仁為本的。南軒又說:曰:“人具六合之心,所謂元者也。由是而發見,難道可欲之善也。其不由是而發,則為血氣所動,而非其可矣。圣人者,是心純全,渾然天理,‘乾知年夜始’之體也,故曰‘乾,圣人之分也,可欲之善屬焉’。在賢者,則由積習以復其初,‘坤作成物’之用也,故曰‘坤,學者之事也,有諸己之信屬焉’。今欲用功,宜莫若養其源。先于敬用功之久,人欲寖除,則所謂可者,益可得而存矣。若不養其源,徒欲于發見之際辨擇其可不成,則恐紛擾而無日新之功也。”

 

這是討論伊川對《孟子》中“可欲之謂善”的解釋,南軒主張,易所說的“元”便是六合之心,人具有此心而為人之本意天良,從本意天良而發,難道可欲之善;假如不由此本意天良而發,從血氣之心而發,便不皆是善。朱子后學也討論及此,金仁山復卦講義云:春敷夏長,萬物天生,皆六合之跡,不難見也,惟《復》乃見六合之心。夫所謂六合之心者,何也?仁也,生生之道也,語其象則復卦一爻是也。夫當窮冬之時,五陰在上,六合閉塞,冷氣用事,風霜嚴凝,雨雪交作,包養合約萬物肅殺之極,六合之間,若已絕無生息,而一陽之仁,乃已潛回于地中。吁,此六合生生之所以為化生萬物之初乎!異時生氣澎湃,品物風行,皆從其中出,故程子謂一陽復于下,乃六合生物之心也。蓋其仁意渾然,而萬化之全美已具,生氣闇然,而一毫之形跡未呈,此其所以為六合之心,而造化之端,生物之始也與!

 

他認為易經三百八十四爻,都是六合之心所寓;萬物五花八門,皆是六合之心所為;而這些都是六合之心的用和跡,只要復卦才最能顯現六合之心。這里說得很明白,六合之心就是仁,亦即宇宙間的生生之道,也就是宇宙間生息不斷的生機。宇宙間一切生息之機都來自仁意,這個仁意并不是有人格的天意或主觀的情義,而是宇宙之中的渾然生機和闇然生氣。南宋學者發揮“人者六合之心”,莫詳于方逢辰的《石峽書院講義》:先儒論仁,最善名狀者,無如謝上蔡,指草木之核,種之即生,道以為仁,此中一包,皆心理也。雖然,此物借草木之核而言耳。人之核何在?曰心。六合之核何在?曰人。夫生生不息者,六合之心也,然其心不克不及直遂,必以托諸人。人得六合之氣以為形,得六合之理以為性,故萬物皆備于我。而六合之所以生生者,實寄吾性分之內,天窪地下,一日無人,則六合特塊然者耳,故《孟子》曰:“仁也者,人也。”二物相配之為合,仁以性言,人以形言,仁固所以為人之理,人則所以載是理而行之者,故曰:“合而言之,道也。”然則,六合以此心寄諸人,豈枉然哉!許多事理,皆要從人心上抽迸出來,如草木句萌,自有勃然不成遏者,羞惡辭讓長短之心,迸裂而出。上蔡包養甜心網曰:“活者為仁,逝世者為不仁。”人心不仁,則六合之心亦逝世矣,故《孟子》又曰:“仁,人心也。”七篇之書,自首至尾,切切焉以沉迷人心為憂,凡教人曰存,曰養,曰盡,曰求,曰心之端,曰心之官,曰根心,曰生心,曰物之長短輕重心為甚,直指人之識痛癢有知覺處示之,非便以知覺痛癢為仁,特欲其切己省檢而救活其本意天良也。否則,逝世灰罷了,槁木罷了,頑石罷了,此之謂不仁。莊、列之徒,正坐此病。瑐瑩正如草木之核所包之仁,乃是此物生息不斷的生機,由此仁而有此物之生長不已,由此可知仁便是萬物生息不斷的生機,內在于萬物之中而為之主宰。他在這里提出一個主要的觀點,六合之生機在人,人之生機在心,六合之心不克不及直接感化于六合萬物,必須依托于人心。人得六合之氣為形,得六合之理為性,得六合之心為心;人具有六合之所以生生者作為性理,此理從人心上發出,乃是仁心,心仁則六合之心活,心不仁則六合之心逝世,心不仁六合便不克不及發育風行。

 

 

 

王應麟說:人者,六合之心也。仁,人心也。人而不仁,則六合之心不立矣。為六合立心,仁也。瑑瑠人者,六合之心也。天有四時,風雨霜露,地載神氣,風霆流形,無一物而非仁。仁則清明虛靜,與六合同流。

 

他主張,人是六合之心,人靠什么作為六合之心?人是以人心作為六合之心。人心若不仁,則六合之包養dcard心不立,所謂為六合立心,就是立以仁心。這里的六合之心不是從客觀的六合立論,而完整從主觀的吾心立論,吾心為仁,則六合之心立,吾心不仁,則六合之心不立。總之,完整以人之仁包養app心為六合之心。另一方面,他又認為風雨霜露、風霆流形,無一物而非仁,這就是認為萬物流形都是仁體年夜用,這已經近于仁體論了。

 

 

明代王學也沒有放棄六合之心的觀念。如王陽明:夫人者,六合之心。六合萬物,本吾一體者也。生平易近之困苦苛虐,孰非疾痛之切于吾身者乎?不知吾身之疾痛,無長短之心者也。長短之心,不慮而知,不學而能,所謂知己也。知己之在人心,無間于圣愚,全國古今之所同也。世之正人惟務致其知己,則自能公長短,同好惡,視人猶己,視國猶家,而以六合萬物為一體,求全國無治,不成得矣。古之人所以能見善不啻若己出,見惡不啻若己進,視平易近之饑溺猶己之饑溺,而一夫不獲,若己推而納諸溝中者,非故為是而以蘄全國之信己也,務致其知己,求自慊罷了矣。堯、舜、三王之圣,言而平易近莫不信者,致其知己而言之也;行而平易近莫不說者,致其知己而行之也。是以其平易近熙熙暭暭,殺之不怨,利之不庸,施及蠻貊,而凡有血氣者莫不尊親,為其知己之同也。嗚呼!圣人之治全國,何其簡且易哉!

 

王陽明把“人者六合之心”當作萬物一體思惟的一種說法,心是身體的一部門,與身體的其他部門共成一體。既然人是六合之心,則六合萬物與其心共為一整體,正如人的心和其他器官、肢體配合構成完全的身體一樣。王陽明從這種一體說訴諸身體的感觸感染性,而感觸感染又是心的效能,由此引出全國一家的倫理請求。

 

 

 

陽明早年也說:年夜人于天,默契其已然者,奉行其已然者。夫年夜人與天,一罷了矣;然則默契而奉行之者,豈有先后之間哉?……是則後天不違,年夜人即天也;后天奉天,天即年夜人也;年夜人與天,其可以二視之哉女大生包養俱樂部?此九五所以為全國之利見也歟?大略道無天人之別,在天則為天道,在人則為人性,其分雖殊,其理則一也。眾人牿于形體,知有其分,而不知有其理,始與六合不類似耳。惟圣人純于義理,而無人欲之私。其禮即六合之體,其心即六合之心,而其所以為之者,難道六合之所為也,故曰:“循理則與天為一。”

 

這是以理一分殊論天人合一,認為本來天人合一,人心即六合之心,但眾人由于遭到形體身體的限制,只清楚分殊,而不清楚理一,于是人與天不類似,不克不及合一。而眾人之不清楚理一是由于遭到人欲之私所阻礙,只要圣人才幹天然地天人合一,所以圣人之心天然地就是六合之心,凡人則必須達到圣人的境界才幹與六合之心類似。《傳習錄》載王陽明暮年語:師長教師曰:“你看這個六合中間,什么是六合的心?”對曰:“嘗聞人是六合的心。”曰:“人又什么教做心?包養合約”對曰:“只是一個靈明。”“可知充天塞地中間,只要這個靈明,人只為形體自間隔了。我的靈明,即是六合鬼神的主宰。天沒有我的靈明,誰往仰他高?地沒有我的靈明,誰往俯他深?鬼神沒有我的靈明,誰往辨他吉兇災祥?六合鬼神萬物離往我的靈明,便沒有六合鬼神萬物了。我的靈明離卻六合鬼神萬物,亦沒有我的靈明包養一個月價錢。這般,即是一氣暢通的,若何與他間隔得!”又問:“六合鬼神萬物,千古見在,何沒了我的靈明,便俱無了?”曰:“今看逝世的人,他這些精靈游散了,他的六合萬物尚在何處?”

 

這里再次指出形體對心之靈明的隔蔽,假如沒無形體身軀的隔蔽,心之靈明可以通萬物為一體,為六合之心,如心之靈明被私欲隔蔽,就不克不及成為六合之心了,也就不克不及以萬物為一體了。這個思惟又見于王陽明的另一段語錄:要其極致,乃見六合無心,而人為之心。心掉其正,則吾亦萬象罷了。心得其正,乃謂之人。此所以為六合立心,為生平易近立命,惟在吾心。……此年夜人所以與六合萬物一體也。瑑瑥陽明過于關注心,相對忽視了仁,所以他的對六合之心的闡發,只是著重于心之靈明,強調心之靈明被隔蔽,人與人之間,人與萬物之間,便成間隔,間隔就是不克不及成為一體,沒有一體感了。

 

 

 

張陽和從王龍溪學,他說:仁之為物,未易名狀,故孔門罕言仁,凡所言者,皆求仁之功罷了。其曰“仁者,人也。仁人,心也”。此則直指仁體矣。生息不斷者,六合之心也。人之生,以六合之心為心,虛而靈,寂而照,常應而常靜,謂其有物也,而一物不容,謂其無物也,而萬物皆備。無物,無我,無古今,無內外,無始終,謂之無生而實生,謂之有生而實未嘗生,渾然廓然,凝然,聟然,仁之體借使倘使是乎!“

 

生息不斷者,六合之心也。人之生,以六合之心為心”,這與朱子仁說附近,但他未指明生息不斷便是仁體,他對仁體的知解只是無物我、無古今,可知其體會乃偏在無的一邊,還未親切。羅近溪言天心最為有見,如:問:“復之時義年夜矣,尋常言復者,多自六合萬物為言,今堂額謂復心者,則自吾身而言也。”羅子曰:“宇宙之間,總是乾陽統運。吾之此身,無異于六合萬物,而六合萬物亦無異于吾之此身。其為心也,只一個心,而其為復也,亦只一個復。經云:‘復見六合之心。’則此個心,即天心也。此心認得零星,故言復亦難免分張。殊不知六合無心,以生物為心。今若獨言心字,則我有心而汝亦有心,人有心而物亦有心,何啻千殊萬異。善言心者,不如把個生字來替了他,則在天之日月星斗,在地之山水平易近物,在吾身之視聽言動,渾然是今生生為機,則同然是此天心為復。故言下唂平生字,便心與復實時混雜,而天與地,我與物,亦實時貫通聯屬,而更不容二也已。”

他主張六合無心,以生物為心,又認為此心即是天心,那么復卦所謂見六合之心何所指而言?他認為,在這個問題上“善言心者,不如把個生字來替了他”,用生來替換心字,即復見六合之“生”,宇宙的一切,渾然是今生生為機,這就是在復sd包養卦所見的天心。

 

這平生機論的表達甚好,惋惜他也沒有點出“今生生為機”即是仁體的年夜用。南方王門孟化鯉與孟我疆并稱二孟,他有論學書:人者六合之心,而人之心即浩然之氣,浩然者感而遂通,不學不慮,真心之所溢而流也。吾之心正,則六合之心正,吾之氣順,則六合之氣順,是故愛親敬長達之全國,怵惕惻隱保乎四海。愚不肖夫婦之與知與能,察乎六合者以此,正人居室,言行之加平易近見遠,動乎六合者以此。其功在于必有事,其幾在于集義。集義者,即乎心之所安,不學不慮,感而遂通者也。時時即心所安,是謂時時集義,時時集義,是謂時時有事,時時有事,是謂時時浩然,時時浩然,是謂時時為六合立心,是謂時時塞六合。緣六合間本如是,其廣年夜亦本如是。其易簡或許知氣塞六合,而不求諸心,而不本之集義,心非真心,氣非浩然,欲希六合我塞難矣。

 

包養違法

他以氣說心,認為人是六合之心,而人心即浩然之氣,浩然之氣感而遂通,心即是正,六合之心于是乎正。吾心浩然之氣順,則六合之氣順,全國之倫理次序順。這種思惟是宋明理學中常見的思惟,也是陽明學中的思惟。甘泉門下亦講六合之心,如:又曰:“‘復其見六合之心。’體認是反躬而復也,六合之心即我之心。生息不斷,便無一毫私衷參雜其間,此即是無我,便見與六合萬物共是一體,多麼廣年夜高超!認得這個意思常見在,而乾乾不息以存之,這才是痛處在手,所謂其幾在我也。到那時,恰所謂開闔從便利,乾坤在此間也。宇宙內事,千變萬化,總本甜心寶貝包養網源于此,其妙殆有不成言者,然只是一個熟,若何?”師長教師曰:“此節所問所答皆是,然要用功實見得方無益。中間云‘纔體認便心存,心存便見天理’,不若心存得此中正時,便見天理也。這包養網ppt般體認功夫,尤更直截。其后如此,待見天理后,便見得親切也。”

 

這是以工夫論的角度看復卦的六合之心說,認為六合之心即我的心,復其見應當懂得為體仁反躬,能反躬便與六合萬物共是一體。李谷常日錄云:復其見六合之心乎?人得是心以為心,人之心六合之心也,但私則與六合不類似,一往其私,則我之心即六合之心,圣人之為圣人,全此心罷了。瑒瑠這些說法都是主張對于復見六合之心,不用從宇宙論上往懂得,而可以從人心論上往懂得,把關注點從六合之心轉移到人之心,主要的是人得六合之心以為心,人之心必須往除私衷以和六合之心類似,人若能使自家心與六合之心普通,達到這樣的境界即是圣人。他又說:人得六合之心為心,仁也,其用,則義也。孔子于《易》曰:“立人之道,曰仁與義。”孟子曰:“仁,人心也。義,仁路也。”終之以“學問之道無他,求其安心罷了。”此求仁之說也。體用一原,顯微無間,立其體,則肅然不動,渾然天理;及其感而遂通全國之故,則致用各異,所謂義也。圣賢之正脈,其在是乎?

 

這是說,人得六合之心以為心,指的是仁心,仁心是從六合之心得來的。仁心發為實踐,即是用,義是用的層面。這個說法回到孟子人心人路的說法,其實義不克不及說只是用,在孟子也有四心之說,義也是本意天良的一面。宋明時代,儒學的仁體論和道體論、實體論都已經相當發達,六合之心的思惟與這些討論往往穿插,讀者若能兼通于這些思惟論述,則可對本文所敘述的思惟更得一深刻的懂得。

 

責任編輯: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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